梦回故乡
风雨飘摇的2012世界末日年安然离去,2013年悄然而至,带走的是三百六十五个岁月,抹不去的是一串串难忘的记忆,留下的是老人双鬓的白发和孩子成长的身影。有一个地方,让我梦绕魂牵彻夜难眠;有一个地方,珍藏了我童年懵懂的琐碎记忆;,有一个地方,孕育了一代又一代质朴的农民,这个地方就是我的故乡--静宁。这一年,我回到了久违的故乡,翻开了2013年崭新的一页。
新闻上发布消息:大年初一至初七高速公路过路费全免;又赶上大姐新婚燕尔,所以我们全家商议今年自驾回家过年。2013年2月10日,全家一行十人于清晨六点从敦煌出发,前往十三年未曾到过的故乡。这天阳光明媚,春光正好,但是冬姑娘还没来得及捡完地上散落的雪花,陪伴她的冬风也依旧不舍离去,所以春风中夹杂着一丝寒冷。我们带着惺忪的朦胧睡眼,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,拖着沉重的行李坐上父亲的车启程了。
我家祖籍是静宁,家中四个孩子,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,家里的收入紧靠一亩三分地是远远不够的;况且都是山地,靠天吃饭,一旦遇上干旱,一年的收成也就毁于一旦。原本一家老小就这样过着安分守己的拮据日子,我们姐妹四个也会长大,然后嫁人,一家人会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延续着老一辈的生活轨迹生存,父母也会留在这厚厚的黄土地里。
然而,1993年的秋天,都说金秋麦浪,的确如此,隐约记得那年村里收成很好,麦穗都乐得压弯了腰。那个年代,到处都是山路,弯弯曲曲,姑且不说有没有车,就是有,车子也根本就开不上去,庄稼都是靠人力往下运送。生长在大山里的农民从来都不曾抱怨过,只是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,所以“望子成龙,望女成凤”是农民家长最大的心愿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“架子车”是那个年代山区里农民的主要运输工具,但需要前后两个人一起合作才能运作。在一个炎热的中午,太阳炙烤着大地,父母割了满满一架子车的麦子,正在运送的途中,母亲在前面抓着架子车,掌控着方向,父亲在后面压着麦子以防麦垛掉落,也是控制车子前行的速度,汗水顺着父母的额头聚成水流灌满了他们的脊背,然而下山的时候,由于山路陡峭,车身沉重,母亲没有稳住身子滚落下山坡,满满一车的麦子连同“架子车”一起翻滚下来。重重的压在了母亲瘦弱的身体上,经过几番紧急抢救算是保住了性命,但是背部的骨头断了好几根。母亲的这次意外对一贫如洗的家无疑是雪上加霜。为了给母亲治病家中负债累累,年轻气盛的父亲被家中穷困潦倒的生活所迫毅然只身背井离乡,搭便车来到了离家约1500公里以外的敦煌打拼,离开家的时候身上连五十块钱都不够。
父亲历尽千辛万苦,白手起家,从自行车到摩托车,从三轮车到小货车;从大卡车到挖掘机,从砖瓦房到楼房。可想而知,在那十几年里,父亲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气,挨了多少白眼,才有能力将我们全家从山沟里带出来,在敦煌安了家。当然,那些苦父亲从来都不会向我们诉说,眼泪流在心里,微笑常挂嘴边,但是我懂,从父亲深邃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不认命的倔强,从父亲干裂的手心里我读懂了生活的艰辛,从父亲日渐稀疏的发隙里我体会到了男儿当自强的真谛。也是父亲教会我如何面对生活带来的苦难。
出了敦煌城,也就上了高速公路,车子也加大了油门一路向东驶去。六点多,敦煌的天还是灰蒙蒙的,透过车窗依稀可以看到戈壁辽阔的身影,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,说的就是敦煌这座古城。世界上唯一一门以地方命名的学说就是“敦煌学”,由此可见敦煌文化的博大精深,有多少中外人士在这里废寝忘食,临摹壁画,研究佛学。我在这里长大,也因敦煌而自豪。
渐渐地天亮了,车子驶上了312国道,一切都很顺利。车子在途中加了几次油,我也趁机下车透透气,外面风很大,国道上的车辆从我身边疾驶而过,夹杂着沙粒的雪花在车后翩翩起舞,十米开外已看不清车身,于是我不免心中有一丝担心。傍晚时分,夕阳在我们身后绽放出灿烂的笑脸之后就褪去了绚丽的光芒,躲藏在厚厚的云层里,静待夜晚的宁静。
进入兰州辖内时,车子在兰青线上行驶,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,有新庄岭隧道、赵家楞干隧道、白虎山隧道、土家湾隧道、青岚隧道、太平隧道、老君隧道、卧龙隧道,最长的隧道长达2公里。这些隧道都是在大山中开凿出来的,我不禁感叹人类的巨斧神功,都说要致富,先修路,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标准。离家越来越近了,身体也有些不适,但是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看到阔别多年的亲朋好友,儿时的玩伴和我家的老院子时,所有的疲倦都烟消云散了。
晚上11点半左右,我已经和姐姐,二爸家的妮娜挤在一个热乎乎的炕上,聊着天,说着悄悄话。二爸家的女儿妮娜是我带大的,听大人们说我小时候很会哄小孩子玩,所以妮娜就是跟着我玩大的。我俩躲在被窝里,似乎有说不完的话,直到姐姐们进入梦乡说着梦话时,我才觉察到时候不早了。抓起枕边的手机,已经是凌晨2点43分,看着妮娜熟睡的稚嫩的脸,我却睡不着了。我俩分别时她还没到上学的年龄,妮娜今年高二,再有一年,就要面临高考的重压、人生道路的抉择,;而我上大二,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,也是对理想对未来质疑的时期。毋庸置疑,岁月蹉跎,物是人非,时间将我们的童年拒之门外,催促我们独自面对人生。是的,我已不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,不再是闯祸以后有爸爸妈妈善后的宝贝,我长大了,肩上的责任也重了,不能再任性,也不能率性而为,凡事都得三思而行。
记忆中的我们,姐妹四个躺在一个大炕上,靠在一起很温暖,我记得那个炕很大很大,而现在也是四个人,却挤得慌。同样是一个炕,同样是四个人,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温暖;同样是那个小院子,同样是低矮的院墙,却再也看不到院子里那棵长满期待的苹果树;同样是玉米杆堆起的城堡,同样是广阔的麦场,却再也捕捉不到儿时玩伴奔跑的身影。
2013年2月11日,大清早就被院子里走动的脚步声吵醒,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,摸索着穿上衣服爬下炕出去洗漱。洗脸时我心中暗自庆幸,因为这里严重缺水,饮用水都是井水,乍然一看浑浊不堪。父亲和二爸早已洗漱完毕,坐在上房的炉子旁一边煮茶,一边商议走亲戚的事宜,二妈也在厨房里忙前忙后,应该是在给我们准备早餐。洗漱完毕我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溜出大门,奔向我家的旧院子和我至今难以忘却的儿时“娱乐场所”--干渠。
此时天已放亮,清晨的乡村格外宁静,除了鸡鸣狗吠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嘈杂。在这里听不到城市里车辆的喧嚣,看不到迷乱的霓虹灯;没有夜夜笙歌的奢靡,没有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网吧,也没有令人彻夜不归的KTV。
家中的院子已经破旧不堪,长时间没有人入住几近荒芜,只见一只凶猛的大黄狗忠诚地守护在大门外,不让陌生人靠近院子半步。听父亲说家中原来有一只大黄犬,是爷爷看着它长大的,它对爷爷忠心耿耿,对外人狂吠不已,爷爷去世后没多久它就生病去世了。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,也是最有灵性的动物,当然大山里的人们都会在家中养狗,农忙季节帮着看家,它们的孩子陪着刚会走路的孩子玩耍,为父母分忧解难,所以狗是农家举足轻重的一员。
绕过低矮的院墙,我看到一片胡杨林,由于在冬季,枝干光秃秃的,唯有干枯的落叶铺满了那一方土地。踩上去酥绵绵的地吱吱作响,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:和同伴们在胡杨林里追逐嬉戏,在麦秸秆里捉迷藏,一不小心睡着了,醒来时天已经黑了,隐隐约约听到父母焦急的呼喊声,又仓皇而逃,在家里不安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责骂。胡杨林旁边光滑的干渠依然在那里,几十年如一日,守护着我的记忆,小时候总是喜欢在干渠玩,裤子磨破了母亲会狠狠地教训我,但是第二天我依然会去,并且总是乐此不彼。
站在山头放眼望去,一片片新农村平地而起,农民再出6万元就可以搬进去居住,一棵棵苹果树经历了严寒的锤炼,孕育着来年的硕果累累,整个村庄都显得生机勃勃。经打听才知道,这些年国家对会宁、静宁一带很重视,拨了巨额资金帮助大山里的农民走向致富之路;在山上免费栽种苹果树,不仅预防风沙来袭,还能让这里的农民多一条改善生活状况的道路;土瓦房渐渐退出了我的视线,荒凉已经不复存在;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,孩子们纷纷走出大山,在繁华的街市寻找新的落脚点;老人们静静的守在火炉边炖茶,偶尔出来晒晒太阳,看着孙子孙女在院子里嬉戏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。大山里的人们总是很容易满足,正所谓知足者常乐。
这些年农村的发展欣欣向荣,变化之大叫人啧啧惊叹,这次故乡之行让我获益匪浅,我对大山的印象与以往截然不同。国民素质提升了,农民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,但是大山里的生活条件还需要改善,比如说网络的应用、自来水的饮用、多媒体的使用、土地的合理开发、水果的销路等等,我相信,我们年轻的一代会用知识改变命运,将大山里的父老乡亲带上致富之路,让父母眼神中的期待变成无穷无尽的希望。











